作者：孙太一 （美国克里斯多夫纽波特大学助理教授 ）
编者按：1月15日周三，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等待28天之后终于决定投票表决，将弹劾川普条款提交参议院。佩洛西指定7名民主党众议员担任此次弹劾案的弹劾经理人，包括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希夫、司法委员会主席纳德勒等。弹劾经理人将负责领导针对特朗普的弹劾案，并将两项弹劾条款提交美国国会参议院进行审判。
（1月15日 众议院议长佩洛西抵达华盛顿国会山，宣布即日与同事讨论提交弹劾条款事宜。图片来源：AP）
弹劾总统川普的球，终于踢进了参议院。到参议院之后的流程如何？有何法律依据？成功概率怎样？会对美国未来甚至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本文作者将为我们一一道来。其中文内提到对中国的影响“尽快与中国达成贸易和解”就在今日中午也实现，美国总统川普与中国副总理刘鹤在华盛顿白宫东厅签署了美中第一阶段贸易协议，历时18个月的美中贸易战暂停。不过，迫不及待发起并高调邀功的是川普。
（1月15日美中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签字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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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地时间2019年12月18日晚，在经历了一整天国会的辩论和各种对流程的投票之后，美国众议院通过了两项对川普的弹劾指控——第一项指控“
滥用权力”以230票支持197票反对获得通过，第二项指控“
妨碍国会调查”以229票支持198票反对获得通过。弹劾总统在美国可谓“
百年一遇”，19世纪一位（1868年的约翰逊），20世纪有一位（1998年的克林顿），现在21世纪又出现了一位川普（2019）。
弹劾究竟是什么？美国宪法第一条第二项规定众议院拥有
弹劾（impeach）之权，第三项规定参议院拥有
审判（trial）弹劾案之权。总统在银叛逆罪、贿赂罪或其他重罪及轻罪而遭遇弹劾并被判定有罪时（convicted）应予撤职。通常来说这个程序由众议院简单多数通过——也就是美众议院刚刚（12月18日）进行的流程——
总统就会被弹劾（严格意义上此时还仅仅是总统遭到起诉，暂时没什么法律上乃至政治上的严重后果。） 在这之后，在最高法院会展开审讯，来自众议院的一组议员会扮演检察官的角色，而参议员则充当陪审团。如果有三分之二或以上的参议员认为总统有罪，总统即在任期未结束前被解除职务，由副总统接替其职务。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尼克松自己辞职而甚至都没走参众两院的流程外，前两位被弹劾的总统均被参议院豁免（acquittal）
从眼下两党在参议院的实力来看，川普也极有可能与约翰逊、克林顿一样 ，在众议院被弹劾之后获得参议院的豁免。川普也其实早就打好了这个如意算盘，以参议院的“豁免”为证据，向世人宣告自身的清白。 
可是，情况并非川普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两项 弹劾议案通过之后民主党领袖面对记者提问时，众议院院长、民主党领袖佩洛西表示要等参议院的审判规则清晰了之后再送交参议院。
也就是说，目前还存在这一的可能性：川普已被众议院弹劾，然后事情就此告一个段落，弹劾议案提交参议院被被无限期延长。因为民主党人知道，参议院投票铁定不到三分之二，而他们也料定川普也早就准备好让此时早早结束，并会将“参议院没通过议案罢免总统”包装成自己“无罪被赦免”。但加入弹劾议案不送参议院，那么川普相当于成了“薛定谔的总统”，处在了“被弹劾”的状态。既然无法走这个程序以足够多的票数罢免川普，向参议院提交议案又反倒可能为对方做嫁衣，民主党自然会考量何不就此打住，至少可以以
“就此打住”的可能性为筹码，迫使接下来的流程更有利于的民主党希望的情况的实现？
https://twitter.com/Andrew_from_Jef/status/1207485993961578496又有人会问，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无法罢免川普，民主党为什么要费老大劲、吃力不讨好地消耗政治资本去走这个弹劾的流程呢？有一些投赞成票的民主党人可能甚至会因为所在选取的民众不支持弹劾而在2020年的大选中丢掉自己的议席。
在台面上，民主党人的解释是川普的行为令人发指，如果不讲原则只讲得失，那么未来所有的总统都有可能滥用权力，美国的体制可能因此而崩溃。
不过
在台面下，民主党显然也有逐渐被党内激进力量裹挟的苗头。议长佩洛西在川普任期的前两年一直力挽狂澜，选择不推进弹劾一事，但民主党内的激进派——尤其是在
通乌门发酵之后——不断施压，使得佩洛西不得不为了民主党的团结作出让步，虽然明知道最终很难因此罢免川普。
尽管目前的弹劾在法律和政治上对总统实际影响不大，川普的圣诞节和新年怕是过不安慰了。尤其是一个极为自负、唯我独尊的人又怎能忍气吞声让人对着自己的政治遗产和威望名声泼墨？况且，
万一黑天鹅事件出现，民主党通过延迟提交议案获取更为有利的审判流程，与此同时，川普又行为不检做出了叛国、贿赂、重罪及轻罪行为，那
哪怕共和党在参议院有多数也不能完全排除川普在任期内被罢免额可能性 ——即使可能性依然极其低。 不过川普可能从来不会在任何情况下认输，尤其是弹劾这种事情一个世纪才一次，且川普不同于以往任何总统，他是在第一任期被弹劾，所以
他很有可能在2020年的11月通过大选卷土重来。 美国的宪法对具体的流程和后果解释得并不详细，因此川普是否在任期内被罢免，川普及团队都有可能
主动去解释宪法以及审判决议给出的相关惩罚，因为美国建国以来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并无先例可循。
所以，川普即使被罢免，也有可能重复2016年的竞选策略，
依靠民粹主义的平台并借助民众对民主党候选人的反感（至少可以制造相关舆论诋毁民主党候选人）重登总统宝座。更何况现在川普的民调不降反升，因为人们会对被弹劾的总统有所同情。
克林顿当年搞婚外情并在国会作证时作伪证因此被弹劾，同样
民调支持率在弹劾之后不降反升，因为人们觉得正常人都会因为出轨而感到羞耻，他因此撒谎作伪证也就情有可原了。
由此，要挫败川普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有意思的是，美国学者在这事情上很关心中国人的看法。
有一位知名的美国学者在川普被弹劾之后就在一个学者群里提问说中国人会怎么看川普被弹劾一事？是会低调报道（“在美国的体制下权力最大的人都有可能被弹劾”）还是高调报道 （“看，美国的体制多么混乱无序！”）亦或是由此来预测中美关系的转折（“川普现在面临困境，想必是会希望尽快与中国达成贸易和解”），还是完全无所谓（‘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看来，弹劾总统这事不光是美国人的看法受关注，中国人的态度也被重视，
因为也许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将深受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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